●章華龍

　　近日，單位請人清理堵塞的化糞池、下水道，清出大量的污泥濁物，這可是上好的有機肥�。∠氲�“莊稼是枝花，全靠肥當家”的諺語，不禁想起自己當年的一些積肥（收集和貯存肥料）經(jīng)歷。

　　50年前，我家住在昌北。我父母勤勞，在住地附近開墾了一塊挺大的空地，種上了蔬菜、紅薯、棉花等農(nóng)作物。開始，地里需要的肥料，可以到附近的旱廁去淘糞肥。后來，旱廁由農(nóng)民、菜農(nóng)包了，沒辦法，我們只好自己積肥。母親對我說：“豬糞是上好的肥料，你抽空去撿點豬屎吧”。于是，我每天早晨上學前就拎著糞筐，拿著一把長柄的糞耙子去撿豬屎、牛屎，有時還會撿到特臭、但肥效好的狗屎。為了把撿來的豬屎、牛屎儲存好，父母在菜地旁邊挖了一個坑，坑里裝了些水，每天我把撿來的豬屎、牛屎倒在坑里，讓它們發(fā)酵。積的肥，地里用不了那么多，剩下的可以賣錢。附近的菜農(nóng)時不時會來購買，一擔（用兩個土箕裝的）豬糞可賣三角錢，旺季價錢還更高些。地里除了需要糞肥，有時還要到排水溝里去挖污泥，給地里的南瓜、豆角、絲瓜等藤菜當肥料。日子久了，我都習慣了一早起來就去積肥，就像現(xiàn)在人們晨練一樣。后來，我家搬到市區(qū)居住，沒有了菜地，就不再積肥了。

　　我在市區(qū)的住地，雖說是四戶人家的小院，但廁所也是一座共用的旱廁，隔三差五就有人挑著糞桶進院淘糞，有時一天來兩三個人。那時，農(nóng)民為了多產(chǎn)糧，積肥的熱情很高。街上經(jīng)常可以看見幾個農(nóng)民或挑著糞桶，或推著獨輪糞車，或拉著運糞的板車，走街串巷地進城清運糞肥。

　　有一段時間，一些人為了多積肥，就在緊靠廁所的地方搭建簡易臨時住所或守廁棚，守廁人吃住都在棚里，暑夏寒冬，確實艱難。有的人甚至為爭糞肥發(fā)生糾紛。隨著城市廁所改造，高層住宅家用衛(wèi)生間的興建，農(nóng)民直接進城清運糞肥的“大軍”才逐漸消失。

　　上世紀七十年代初，我還參加過幾次較大規(guī)模的積肥活動。那時，南昌市為了支援農(nóng)業(yè)大豐收，發(fā)動全市軍民對東湖進行了一次大規(guī)模的清理污泥積肥活動。我也投入其中。為了搞好這次活動，市里召開了全市冬季愛國衛(wèi)生積肥動員大會，同時，組織人員把東湖的水抽干，并要求工礦企業(yè)、機關學校、居委會、解放軍部隊抽調(diào)人員，輪流到東湖挑污泥，清污積肥首先要把污泥從湖里挑到岸上。然后再用拖拉機、汽車把污泥肥運送到公社肥田。我們的任務是從湖里把污泥挑上岸。

　　東湖的四周彩旗飄飄，一塊塊立著的標語牌上寫著：“收成好不好，肥料是個寶”、“多積肥，多打糧”等等。湖里多年沒有清污，黑油油的污泥沉積有兩三尺厚。時近隆冬，呼嘯的北風徹骨的寒。我們參加挑污泥工作的人，拿著鐵鍬，擔著土箕下到湖里，一股腐腥的氣味撲面而來。大家顧不得那么多，鏟的鏟，挑的挑，抬的抬，歡快地干了起來。

　　污泥濕漉漉、黏糊糊的，挑污泥的人個個穿著膠鞋，小心地踩著竹跳板，一擔擔把污泥挑上岸。污泥黏著土箕不容易倒出來，我們在把污泥鏟進土箕之前，先往土箕里撤上一把草木灰或谷糠，這樣，污泥才容易倒出來。腳下的污泥很滑，滿是污泥的竹跳板更滑，每走一步都叫人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�？尚』镒觽儾慌�，一個個擔著污泥，越干越猛，來回地奔走。一位中年婦女勁頭十足，挑著一擔污泥，累得頭上直冒熱氣，滿是汗水的頭發(fā)貼在頭上，一不小心，腳一滑，身體不由自主地失去平衡，差點跌倒，站穩(wěn)后挑著擔子又繼續(xù)前行。

　　天色漸晚，湖周圍的路燈亮了，我們才帶著滿身泥水，帶著對來年大豐收的期望，踏著疲憊的步伐往家里趕。